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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出爾反爾

身體疼痛難忍,體力透支嚴重。

我想沖上去干,卻也是力不從心。

想起今日離開睿王府前還從魏馳寢殿里偷來一顆大力丸,我緊忙從袖兜里摸出,扔進嘴里一邊嚼著,一邊握緊峨眉刺迎敵而上。

奇苦無比的藥味在嘴里彌漫,苦得人也精神了許多。

體力瞬間凝聚在丹田,源源不斷的氣力向周身擴散。

要說這大力丸的功效,還是從長生公公那里套話套出來的。

起初,是因我在第一次行刺趙書亦后逃跑,魏馳帶著影衛追拿我時,他一改往日的孱弱,長矛槍揮揮得虎虎生威,險些就活擒了我。

可在于世前來救我逃走時,魏馳突然跪地口吐鮮血,又變回了那個孱弱的病秧子。

事后覺得可疑,便從長生公公那里旁敲側擊打聽出門道來。

原是魏馳偶爾遇到危險時,為了自保,便會吃顆大力丸。

只是大力丸的藥性持續時間很短,對身體有損,本是不宜多服的,且采用稀有藥材配制,小小的一顆卻也造價不菲。

左右魏馳不會再讓我回睿王府了,我想著,好歹也是好過一場的,偷他一粒大力丸,不算過分吧。

胡思亂想間,使臣的人馬已被我和于世殺了一大半。

恰好阿忍等人也從斗獸閣里殺了出來,我也終于可以得空喘口氣。

體力在一點點驟減,大力丸的藥性似乎就要消退。

我必須速戰速決。

看向不遠處,站在那兒旁觀廝殺不動的,定是使臣之首。

擒賊先擒王,且我想殺了他,順便替于世出口氣。

可那人騎著馬,高高在上,距離也不近,很難一箭射中要害。

解決掉一名從我身后殺來的南晉侍衛,我將身后背的彎弓提下,抽出三支羽箭,朝著于世的方向助跑。

“于世!”

于世回頭看我。

我快速地了做了個手勢,同他揚聲高喊,“弓背!”

多年來培養的默契,無須多言,于世便能猜到的意圖。

他一個滾地翻,弓背朝上,待我腳尖觸到他后背時,猛然起身,助我騰向夜空之中。

身體躍上半空時,羽箭搭弦,拉成滿弓。

夜風微弱,我微微向左偏了半寸,嘭地一下,瞄準松弦。

三支涂了麻藥的羽箭拉出好聽的蜂鳴,徑直朝使臣射去。

使臣及時揮劍,砍斷了我射向他的那三支箭,卻沒能躲過我剛剛射出的袖箭。

雙腳著地,我遠遠地看著那使臣捂著右側胸口,目眥欲裂地看著我,在我得意又鄙夷的邪笑中,轟然摔下馬。

袖箭箭矢是浸過劇毒的,那人活不過今夜。

明槍易躲,暗箭難防。

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,還跑來當使臣?

真是笑話。

大力丸的藥性已過,一股咸腥從喉間溢出,雙腿癱軟,我跪在地上,像魏馳當初一樣,吐了一口濃黑的血。

領頭的不在了,南晉使臣的那些侍衛,互相遞了個眼色,識相地抬著使臣匆匆而去。

危險解除后,阿忍等人為了不暴露身份,不動聲色地混進斗獸閣里跑出的打奴中,低調離去。

此時,我已是精疲力竭。

平躺在尸體遍橫的街巷上,有一瞬我在想,真的好累,要不,就這么死了算了。

于世扔下血淋淋的刀,踉蹌幾步走到我身旁,也癱倒在地,大喇喇地擺了個大字。

斗獸閣的火勢燒得極旺,兩座閣樓都被火舌吞噬著。

守城的金吾衛們聞訊趕來,帶著周邊百姓提著水桶,紛紛朝斗獸閣潑水。

“走水了,走水了,快救火。”

......

可火勢太旺,杯水車薪。

最后眾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斗獸閣在熊熊烈火中燒成廢墟。

我和于世雷打不動地躺在又濕又涼的地上,半死不活,任由周邊人來人往。

于世握著我的手,骨感的手指穿過指間,與我十指緊握。

我半點力氣都沒有,麻木地任由他握著。

于世望著夜空,抬起另一只手,指尖隔空勾勒著皎月的輪廓。

他氣息微弱地說:“人攀明月不可得,月行卻與人相隨。”

我望著明月笑而不語,因為實在沒有任何氣力說話。

于世側頭看向我,握我的手又緊了幾分。

他忽而柔聲道:“月出照兮,佼人燎兮。舒夭紹兮,勞心慘兮。”

“歲和。”

我偏頭看他,輕輕“嗯”了一聲。

于世紅著眼,啞聲道:“能再見你,真好。”

嘩地一下,我還在想該說些什么回于世的話呢,兩桶冰涼的水就從我和于世的頭頂瞬間傾倒下來,冰得人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。

倒是......解渴了。

于世在旁罵罵咧咧了幾句話,也道了聲:“爽快!再來一桶!”

好奇到底是何人如此缺德,我勉強撐起身子抬頭看去。

玄色武袍,袍邊是銀絲繡的祥云紋路。

嘶......眼熟得很。

順著長袍向上瞧去,好家伙,不是玄掣,還能是誰?

玄掣指向他身后的不遠處,特緊張地跟我找補了一句:“是殿下命我潑的。”

“.......”

魏馳怎么來了?

他不是還得好幾日才會從南州回都城嗎?

我朝玄掣身后三四丈遠的位置望去。

只見魏馳若一座黑峻峻的冰山,面色冷沉地站在眾人之間,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我。

他金冠束發,絳紫色蟒紋長袍披身。

夜風拂過,袖袍、衣袂翻飛,眸底翻騰疊涌的怒氣在月色的烘托下,讓他整個人氣場都愈發地威凜森寒,肅殺之氣迎面撲來。

這架勢,倒像是來尋仇的。

估摸著他是后反勁兒,覺得光把我趕出睿王府還不夠,氣沒撒夠想再來補一刀。

縱使在細作營里千錘百煉,此時此刻,我的那些意志也都在與魏馳對視的那個瞬間,悉數崩塌瓦解。

我重新平躺。

身體已到極限,是再也扛不下去。

愛咋咋地吧,作不動了。

要殺要剮,悉聽尊便。

一旁的于世捂著屁股呻吟:“他怎么才來,早不出現,晚不出現,人都殺跑了,他來了。”

心里的那口氣一松,多日不眠不休的倦意如潮水般洶涌而來。

閉上眼,我拖著沙啞無力的聲調揶揄于世。

“快閉嘴吧,讓他聽見,棍刑伺候,你另一半屁股......也得開花。”

玄掣的話又從頭頂傳來。

“柒姑娘,殿下是來接你回府的。”

我閉著眼,愛答不理地回道:“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。南州城外殿下自己說的話,是不記得了,還是不算數了?”

“這......柒姑娘和殿下之間的事,我們這些外人可不好說,這話,你還是回去問殿下吧。”

玄掣甕聲甕氣地回道:“他想一出是一出,我們這些下屬哪能看清他的心思。再說,我還是光棍一個,著實不懂你們這些兒女情長。”

話落,玄掣拿出繩子,走到我身側,將于世雙手捆綁打結,就要將人拖走。

臨了還叮囑我道:“柒姑娘,殿下讓你自己跪著爬過去,我就不扶你了。”

“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