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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阮星瀲她,一尸兩命!

這里來往的賓客都是過來祭奠阮星瀲的,看似菩薩心腸,各個臉上都掛著悲憫的神色,心里想的卻都是害怕阮星瀲報復他們。

畢竟他們目睹了阮星瀲跳樓自殺,心理受了不小的刺激,阮星瀲臨死前那一句“殺人兇手”,成了最后的詛咒,讓他們徹夜難眠。

有些話出口的瞬間會帶來無法挽回的悲劇,過去他們不懂,如今阮星瀲的死,徹底讓他們破防了,才會來她頭七上香祭奠得如此勤快,說到底,不過是心里有鬼。

阮星瀲一路聽著他們的念叨,順便記著他們的臉,這一張張臉,都是薛暮廷的幫兇。

只不過阮星瀲好奇,她都被阮家踢出去了,那么她死了,是誰做主來辦頭七?

阮星瀲看了邊上的葉慎一眼,葉慎同樣一身黑,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,微微瞇著他那雙細長的眼睛,似乎是在打量來給她上香的每一個人。

有些時候阮星瀲總覺得葉慎的眼神像一頭野獸,他盯著別人看的時候,像是在用眼神割開他們的身體,看看誰的肉質更鮮美。

阮星瀲回神,朝著里面走去,里面的煙要比外面大些,她走進去的時候,聽見了一些動靜。

有女人的聲音傳來,“薛暮廷,你假惺惺的給她辦頭七做什么?請來奶奶又有什么用。”

是魏月歌。

阮星瀲眼前一亮,想沖上去,身后葉慎的手一把將她拽住,她回望男人的眼神,被他眼里的冷酷所震到,猛地意識到了什么,只能咬著牙忍下了自己要去找魏月歌相認的沖動。

隔著那些上給自己的香的煙霧,她看見魏月歌扶著什么人,定睛一瞧,發現魏月歌推著一架輪椅,輪椅上坐著的老者,赫然是待她最好的奶奶!

阮星瀲鼻子發酸,因為她看見奶奶一下子蒼老了許多,先前拄著拐杖還有些精神,如今卻已經直接坐上輪椅了,眼神瞧著也有些渾濁。

魏月歌的聲音里帶著哭腔,控訴著薛暮廷的冷血,“你以為你現在辦這個,星星就會原諒你了嗎!我告訴你薛暮廷,你現在就是害死了人,心里不安了,才會裝模作樣地替她處理后事。我才是星星身邊最親近的人,你沒資格站在她靈堂里假惺惺演戲,星星在天上看著都惡心呢!”

魏月歌發泄情緒起來,也顧不得薛家奶奶在場,就如她所說的,她魏月歌也是魏家千金,平日里也算給足了薛家面子,如今薛家逼死了她最要好的閨蜜,她肯定要撕破臉皮了!

魏月歌眼里噙著淚,“受你的香火,星星的靈魂怕是都升不了天!我呸!你還不趕緊摟著你的許綿綿尋歡作樂去,反正星星在的時候你不就這么干嗎!”

薛家奶奶張嘴想說什么,卻沒說出口,反倒是不停地咳嗽,魏月歌聽見老人咳嗽,不由得一頓,強行把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壓了下去,“今兒個奶奶來,我不轟你出去,但是薛暮廷,我倆梁子結下了,我這輩子都不會替星星原諒你的。”

“阮星瀲她……她是自殺。”薛暮廷表情痛苦無比,“她是跳樓自殺,我沒拉住她,我也不好受……我只是想幫她處理一下后事而已。”

“你不好受?她就是被你害死的,被你們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聯合起來害死的!”

魏月歌聽見薛暮廷嘴巴里“自殺”兩個字,便覺得喉嚨口有血氣涌上來,“你們不怕遭報應嗎!薛暮廷,你等著吧,老天有眼,星星的魂會回來找你們這對狗男女索命的!”

魏月歌說這個的時候,眼眶猩紅,像是在幫死去的阮星瀲發泄所有的恨意,她這幅樣子,在一邊的阮星瀲看在眼里,手指都攥得死死的,但是沒辦法沖上去給自己的好友些許安慰。

魏月歌說完這些,紅著眼睛給阮星瀲上了香,推著奶奶就走,“走,奶奶,薛暮廷逼死了你最愛的孫媳婦,阮星瀲沒這個福氣伺候你,以后我代替星星來照顧您。”

能有這樣一個好友,也許這輩子都值了。

魏月歌推走了欲言又止的薛奶奶,留下薛暮廷一個人站在她的牌位前發呆,那屢屢煙氣緩慢地飄過來,男人感覺眼前的視野都有些恍惚。

他再度點了香,想再為阮星瀲上一柱,可是又覺得無用,香一燒完,就如同氣數用盡了,再也沒辦法重頭。

事到如今,他的防御早已全盤崩塌。

“白血病……為什么不告訴我……”

“你覺得,我不會心疼你的是嗎……”

“怎么舍得跳下去呢,怎么舍得我眼睜睜看著你跳下去……你不要命了,也不要我了嗎……”

“阮星瀲,我情愿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……”薛暮廷一個人喃喃著,聲音嘶啞,“你懷著恨意死去,化作鬼來報復我,也好過……”

好過如今只留他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。

阮星瀲的死,一尸兩命,令薛暮廷深受重創!

她和孩子,一個都沒有留下來。

薛暮廷伸手,舉到鼻子前,深呼吸一口氣以后,掌心擦了一下自己的臉,像是在拂去什么念頭。

他轉身,身后赫然站著一身黑衣包裹嚴實的阮星瀲。

二人對視一瞬間,阮星瀲的心晃了晃。

她下意識撇過臉去,假裝也是某個做了壞事心虛才鬼鬼祟祟來上香的賓客,對著自己的靈位點了柱香,雙手合十似乎是在乞求什么。

身后薛暮廷那異樣的注視消失了,她才松了口氣。

聽腳步,薛暮廷應該是去前面大堂了,葉慎站在阮星瀲面前問她,“參加自己的頭七,是什么感受?”

“很不真實。”

阮星瀲抬頭看見自己那被擺在中間的黑白照片,“我怎么生前連一張帶笑的照片都找不出來啊。”

黑白照里的女人雖精致美麗,眼神卻盛滿了悲傷。

葉慎說,“也沒人不許你笑啊,以后多笑笑,懂了嗎,不然死了連一張好看的微笑照片都沒有。”

阮星瀲若有所思地點點頭,“葉醫生你說得對,我以后多笑笑,下次我的頭七,指不定照片就好看了。”

下次頭七,她說話還怪會自嘲。

葉慎領著阮星瀲往外走路過大廳,正好看見魏蘅與薛暮廷在角落里交談著什么,阮星瀲二人交換眼神,便趁他們不注意,偷偷走到了邊上。

“許綿綿一直在等你回去找她……薛暮廷,你若是不想再跟她有聯系,和她說開了就好。”

“我快分不清了。”

薛暮廷的聲音頓了頓,“魏蘅,我好矛盾,我快分不清了……”

分不清心里裝著的,到底是誰。

魏蘅聽見薛暮廷說這個,恍惚了一下,他咬著牙說,“說實話,薛暮廷,我感覺……我以前好像,真的看錯人了。”

薛暮廷猛地抬頭,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兄弟,“你說什么?”

“我以前老覺得阮星瀲是那種不要臉的女人,我對她有太多的偏見……”魏蘅說話有些吞吞吐吐,聽在薛暮廷耳朵里卻字字誅心,“可是我潛意識里又覺得……她不是那種人。如果她真的是,我妹妹怎么會跟她如此交心。”

魏月歌那般幫著她,阮星瀲又能壞到哪去。

薛暮廷一把攥著了魏蘅的衣領,“你什么意思?魏蘅,你——”

魏蘅張了張嘴巴,沒說話,隔了許久,他說,“薛暮廷,看著阮星瀲跳下去的時候,我感覺我的心臟像是驟停了一下,你有嗎?”

你有嗎。

薛暮廷如遭雷劈僵在那里。

他豈止是心臟驟停。

沒抓住阮星瀲的那一秒,薛暮廷感覺自己死了一遭。

他感覺跳下去的不是阮星瀲,是他。

魏蘅說完這些以后,沒再說話,只是轉頭眼神復雜地看著薛暮廷。

人一死,萬事皆空。

他們再去追究那些,也沒有意義了。

薛暮廷給阮星瀲處理后事,倒是在圈子里落了個好名聲,挽回些許口碑,只是整個過程中,阮家人都沒有出現一下。

阮星瀲站在自己的靈堂里好久,轉身離開的時候,身后傳來一聲驚呼。

“星星?”

魏月歌的聲音,那么熟悉。

“星星,是你嗎?我看花眼了嗎,星星!”魏月歌的叫喊聲那么響,把周圍人都喊來了,頓時來賓臉上的表情化作一片驚恐,“阮星瀲真的化作惡鬼了!”

“她來找我們索命的嗎?”

“阿彌陀佛,阮星瀲,我給你上香了,不是我害死的你,我只是隨口說說沒想到你真的跳……”

整個靈堂亂作一團,所有人都在找魏月歌口中的“星星”,而魏月歌本人卻被自己的兄長一把拉入懷中,她滿眼都是淚,“我好像看見星星了,哥,星星的魂是不是回來了看我了……”

魏蘅眼尾微紅,俊美的臉上一片隱忍,“小月,你是不是哭多了或者精神有些壓抑了?阮星瀲已經……”

“已經死了。”

薛暮廷站在那里,雙目麻木地說出這四個字。

“她不可能回來了。”

薛暮廷瞳孔那么黑,擠滿了絕望,再也沒有了往日高傲自負的薛少的模樣。

“若是真的有鬼魂,回來也好。”

“這樣至少我還能再見她。”

聞言,阮星瀲奪步而出,如在逃亡。

回到車中,摘下全副武裝,抹了一把臉,才發現自己滿臉的眼淚。

邊上伸過來一只冷白的手,阮星瀲順著看去,看見駕駛座上的葉慎滿臉的玩世不恭,桀驁的眉眼里似乎還帶著絲絲嘲諷,男人勾著涼薄的唇,用力把紙按在她臉上,“哭了?真的假的,薛暮廷還能感動到你啊?”